苏君俨手中的杯子一顿，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苏君聿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苏君聿一派镇定，垂眸喝了一口咖啡后才平静的回到道：“我说我和余归晚已经结婚了，就在前两天举行的婚礼，现在她是我名正言顺的苏太太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，我以为你回来之前就应该知道了。”

苏君俨深深的皱紧眉头，自从他知道余归晚的婚讯以来，回国似乎成为他最重要的事情，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经历都用来快速的处理国外的事务上，甚至连医生的遵嘱也置之不理，苏君俨从来没有把握能够说服父母，但是，在他的心里，至少是可以心平气和的和苏君聿谈一谈的。

苏君俨怔了许久，眼睛茫然的出着神，喃喃自语道：“你的女朋友不是沈芳菲吗？怎么突然又答应爸妈娶归晚了？”

在苏君俨的心里，他根本想象不出来苏君聿和余归晚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子，或许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幸福，但是苏君聿竟然会点头同意，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。

苏君聿淡淡的挑眉看了苏君俨一眼，似乎在犹豫着什么，最后低声开口说道：“芳菲在我婚礼的前一天出车祸死了。”

苏君聿的话音刚落，苏君俨手里的玻璃杯就已经打翻在地板上，发出刺耳的碎声，苏君俨来不及看地上的碎片，他转过身双手抓着苏君聿的肩膀，眼里满是痛苦：“我不信，芳菲真要发生什么事了，你还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和归晚结婚吗？君聿，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，我现在就要去找归晚。”

说完，苏君俨就“腾”的站起身来，他三步并成两步走到办公室的门口，刚碰到扶手，就听见身后的苏君聿也站起身来，沉着的说道：“我没有骗你，而且，余归晚现在出了意外，正在家里休息。”

苏君聿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，猛烈的砸在他的心上，苏君俨的手死死的握紧门把手，因为隐忍和用力，修长的手指上青筋直显。

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颓败过，他的心被人捅了窟窿流着血，他不知道该向谁去发泄心中的怒气。站在他对立面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，苏君聿已经为了苏家牺牲了太多，也背负了太多，苏君俨慢慢的闭上眼睛，他多恨啊，恨自己病恹恹的身体，恨他永远失去了心底的那个小姑娘。

苏君聿眼里的目光晦涩难懂，他走上前去开口安慰道：“你现在刚回来，舟车劳顿的，别想太多，等你休息好了，我保证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。”

苏君俨的面色极其苍白，他只是摇摇头，“君聿，能带我去祭拜一下芳菲吗？当初出国的时候都没有来得及和她告别，也算是老朋友了，现在她不在了，我想去看看她。”

苏君聿看他一脸坚持也没再说什么，随后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，推开办公室的门说：“走吧，我带你去。”

两个人在车上都没有说话，苏君俨一直扭头看着车窗外，江城市远比他走之前还要繁华，街道两旁的建筑高耸入云，商铺林立，他突然有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，经历这几年，好像早已经物非人非了。

按照规矩，沈芳菲还没有出嫁的女儿是不能进入沈家的陵园的，但是沈老爷子叱咤半生，只有沈芳菲这一个女儿，所以硬是坚持着把沈芳菲的墓地留在自己的眼前，到达沈家陵园门口的时候，苏君聿熄火下车。

“走吧。”

天气很好，但是陵园里还是有一股说不出的萧瑟，陵园的大门敞开，有一辆宾利车稳稳的行驶出来，苏君聿停下脚步，等到那辆车擦过他身边的时候，果然停了下来，车窗按下，露出一张不怒而威的脸。

“沈老，我大哥从国外回来了，来看看芳菲。”苏君聿不卑不亢，淡淡的开口。

“嗯。”沈从文点点头，他打开车门下车，不经意间打量了一旁的苏君俨一眼，问道：“病都好利索了？”

“已经差不多了。”苏君俨道，在苏君俨的记忆中，沈从文还是表面上嘻嘻哈哈，说话大嗓门，办事却极其稳妥细密的一个人，他的原名叫沈大龙，后来为了接近真正的上流社会，便找人合了八字起了现在的名字沈从文，这么多年不见，他似乎也变了很多，连鬓角的头发也都白了大半。

苏君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：“请您节哀。”

沈从文也没说什么，坐在驾驶室正握着方向盘的年轻人提醒道：“沈老，您一会儿在公司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。”

这个人棱角分明，侧面看来显得过于锋利，苏君俨只觉得他哪里眼熟，他心下一紧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开口与沈从文道别：“您先去忙吧，我们自己过去看看。”

沈从文朝苏君聿看了一眼，但是看到的依旧是他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睛，他点点头算是回应苏君俨的话：“你们去看看也好，芳菲泉下有知也一定会高兴的。”

宾利顺着公路不见了踪影，苏君俨跟在苏君聿的身侧又回头看了几眼，疑惑的问道：“我记得沈家不是多少年来都用一个司机吗？怎么今天给沈老爷子开车的是一个年轻人？”

实在不怪苏君俨又这样疑问，因为沈家家底的缘故，沈从文对身边的人都存着三分疑心，不敢轻易交付，当时即使沈家已经漂白声名鹊起，整个沈家还是只有一个司机，因为这件事，沈芳菲也被上流的豪门千金们，明里暗里的嘲笑了好久，所以，对于这件事，苏君俨的印象十分深刻。

换句话说，能给沈老爷当司机的人，一定是他特别器重和信任的人。

苏君聿清峻的脸上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，脚下的步子没有停：“他叫姜执，现在是沈老爷子信任第一人。”

苏君俨也只是随口一问，也没有去再继续追问什么，他抬起头，就看见了前面的一块石碑上面，公公正正的放着一张黑白的照片，上面那张生如夏花的笑脸，叫他一下子就掉下泪来。

2017-13-1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