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君俨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,刚迈出一步的脚似乎有千万斤的重,不但压在他的肩上,更经年累月的扎在他的心里。

苏君俨不得不抬起头看着苏中庭,气势上在不知不觉中也弱了下来:“爸,我现在心情不好,想一个人走走散散心,难道这样也不行吗?”

他把话说完,整个人都像虚脱一样,只是眼神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苏中庭。

苏中庭上下打量一下苏君俨,似乎是在考量他的话是否属实,向宝琴的心被狠狠的揪起,她还是有些不放心:“君俨,可是你的身体……”

“妈,你们就放心吧,君俨哥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,他一个人在国外生活那么久,不也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吗?”余归晚坐着轮椅来到客厅,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苏君俨心痛到极致的颤栗。

听到余归晚这么说,苏中庭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,但是还是开口吩咐着司机一直跟着苏君俨。

苏君俨看着余归晚,眼睛里十分复杂,他动了动嘴角,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带着司机一起出去了。

向宝琴唉声叹气的朝着大门口的方向张望,有意无意的说道:“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?怎么突然就这样了,归晚,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?”

向宝琴就是亲眼看见苏君俨失魂落魄的从余归晚的房间跑出来,所以她才会十分放心不下,这么多年来,她知道君俨对待余归晚格外不同,两个人相处的也更为自然融洽,但是,余归晚那是她和苏中庭费了千心万苦的给苏君聿定下来的,任何人都不能更改,就连君俨也不行。

只要放下余归晚,向宝琴愿意在其他的地方千百倍的补偿他。

余归晚低下头,嘴角闪过一丝苦笑:“君俨哥知道我发生车祸的事了……”

还没等余归晚说完,向宝琴就恍然大悟的点点头:“怪不得,这孩子从小就心地善良,心思细腻,他一定是一时间接受不了。”

其实这里面的事跟向宝琴想的简直是背道而驰,但是现在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,她和苏君俨之间的感情,他们两个人当事人最清楚不过,看着亲密无间,实则惺惺相惜,却是半点男女之间的感情都不掺杂的。

现在她因为一纸协议和诸多的不得已与苏君聿结了婚,等到苏君俨走出沈芳菲去世的伤心,慢慢重新认识心仪的女孩子后所有不知名的误会就会迎刃而解了,现在说的再多,反倒像是欲盖弥彰。

快到了晚饭的时间,厨房已经备好了食材,向宝琴转过头来安慰了余归晚几句“不要多想”之类的话,然后又打起精神去亲自下厨。

厨房里传来煎炒烹炸的声响和众人忙碌的声音,余归晚就在客厅的中央,坐在轮椅上,她现在行动不便,待在别人碰不到的地方反而是算帮忙了,她探着身子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落下去,听着时针滴滴答答转过的齿轮声,一分一秒都是那样的清晰。

余归晚觉得自己很寂寞,寂寞到如果未来都是这样度过的,让她没有一丁点儿的期待。

夜幕刚刚降临,半山腰苏家的别墅却早已经灯火通明,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,余归晚转过头,温和的笑着:“妈在厨房忙了好一会儿了,应该马上就可以开饭了。”

苏君俨没有说话,他坐在沙发上,脸色也不算太好。余归晚倒也没见尴尬,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然后心平气和的开口说:“君俨哥,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,愿意听我说了,你就随时告诉我。”

苏君俨轻轻的皱眉还没说话,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。

苏君聿大步的走进客厅,只是简单的和苏君俨打个招呼就直接拿着文件去了二楼的书房,至于余归晚,他根本连看都没看。

苏君俨眉间的郁色更深,想了想后还是对余归晚说:“不管怎么样,你现在是他的妻子,君聿既然娶了你,他就得尽到做丈夫的责任。”

“君俨哥,谢谢你。”余归晚真心实意的说道。

静下心后,苏君俨的心里也有很多的疑问,跟余归晚相处这么多年,人品这些最起码的信任他还是有的,只是当时太震惊、太意外,所以才会做出那些不冷静的举动。

虽说还没有完全放下心中的芥蒂,但是看余归晚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孤孤零零的样子,就让苏君俨想起了她刚刚来到苏家的情景,怯生生的让人心疼,又带着厚厚的防备,当时年少的自己,可是暗暗下定决心,要好好的保护这个妹妹的。

因为穿着长裙,如果不仔细看,腿上的石膏并不明显,苏君俨抬起头看着余归晚:“医生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可以康复?”

虽然他的话还有点僵硬,但是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。

“一个月以后就可以做简单的复健了。”余归晚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膝盖,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早点站起来,然后走出去。

苏君俨站起身来到余归晚的面前半蹲下身体,他伸出去的手到了半空中又慢慢的收了回来,余归晚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他多年的妹妹了,更是他名义上的弟媳,苏君俨看着余归晚,忍不住开口说道:“归晚,下午的时候是我态度不好,没吓到你吧?”

在苏君俨的心里,余归晚始终都是那个记忆中眼里藏着渴望却不敢开口的小女孩儿。

余归晚的眼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掉了下来,刚开始只是一两颗,后来就是一串一串的滚落,她越是想控制,越是不能自已,

她可以承受一切刀山火海的侮辱,却没有办法抵挡最纯粹最暖心的关怀。

不问前因后果的去信她,去心疼她,去义无反顾的支持她,这么多年来,就只有他,只有苏君俨。

苏君俨的眼里强忍着泪意,他终究还是伸出手擦掉余归晚脸上的泪水:“我出国的时候,你不是答应过我,再也不哭了吗?说话不算数的小狗,你忘了吗?”

“你现在回国了,我不算食言。”

苏君聿站在楼梯口,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痛了一下,他面无表情的走下楼梯,然后走到客厅直接握紧轮椅后面的把手,似笑非笑的说:“咱们洞房的那晚也没见你哭得这么伤心。”

2017-14-1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