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若溪艰难地喘了几口气,剧烈的疼痛让她思考不了太多,只能重重地点头,好让席景琛看到她的回应。

她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回去,没哭。

看着袁若溪苍白的脸颊,倔强的神色,席景琛不愿面对,转身离开。

只是那背影,有点狼狈。

席景琛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逃离,那张熟悉的脸在唤醒自身恨意的同时,似乎也带来了一些其他的感觉,好像是,情动。

管家打电话,叫来了医生。

章医生是席家的家庭医生,他这些年出入别墅,从未见过有其他女性生物,看见袁若溪坐在客厅,身穿家居服,不免露出诧异的表情。

“章医生,这位是袁小姐,她的手烫伤了。”管家见章医生满是讶异的脸,推了推他,示意他赶紧干活。

袁若溪微微颔首,“麻烦您了。”

“不麻烦,职责所在。”章医生赶紧放下急救箱,检查她的伤口,“小姐的烫伤有点严重,一会我涂药的时候会很痛,忍不了可以喊出声。”

“好的,谢谢您。”

剧痛来袭,袁若溪疼得紧咬嘴唇,右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裙子,极力忍受,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喊疼,也没哭。

她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,不疼不疼,忍一下就过去了。

何况这些都是她应该承受的,所以不管席景琛怎么对待自己,都要忍。袁家和袁悦诗愧欠他太多,太多了。

过了几分钟,章医生进行最后一道程序,包扎,手法娴熟,心里却在想,这么有忍耐的女生现在真的很少见了。

他又转念一想,别墅空了这么久,一直没有女主人,如今这位小姐出现在这里,又岂止是等闲之辈,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先生吧。

“伤口已经处理好了,前三天一定要按时换药,不要碰水,按时执行,不然会留下疤痕。”章医生又叮嘱袁若溪几句,就离开了。

管家上楼,敲开书房的门,走到席景琛面前,恭敬地说,“先生,袁小姐的烫伤很严重,章医生说,如果这几天不好好休养,可能会留疤。”

席景琛没有说话,挥了挥手,让管家下去。

席景琛的手颤抖着打开了一个抽屉,拿出里面的相片。

照片中的袁悦诗,一袭红裙,脸上的笑容张扬明媚,好不耀眼。

席景琛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,神色眷恋,这是他曾经最爱的人。

当年席景琛在大学毕业后进入袁氏集团工作,工作勤奋,业务能力强,被一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,后遭人陷害,被袁氏开除。

他家境贫穷,迫切需要这份工作养活父母,也热爱这份工作,便找负责人求情,但是没用。走投无路,失魂落魄时,遇到了十八岁的袁悦诗。

她欣赏他的才华和能力,就说服当掌权人的爷爷重新给他一个工作机会。

袁悦诗是第一个肯定他价值的人,从那以后,席景琛就深陷爱情的泥潭,无法自拔。

故事开始时,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……

但是后来,袁悦诗背叛了他们的誓言,转身嫁给了别人……

每次想到袁悦诗的背叛,他都心如刀绞。

席景琛愤怒地撕毁了照片,他恨她,曾经有多爱,现在就有多恨。

如今让他更可悲的是,他连见她一面机会都没有了,他那满腔怒火何处发,所有的爱恋向谁诉?

突然,席景琛像魔怔了一般,慌忙把碎片捡起来。他满屋子乱翻,想要找胶带,这是他唯一保留的一张照片,扔了就没有了,他一定要它粘好,粘好……

看着满是裂痕的照片,席景琛有种从内而外的无力感,终究是回不来了。

那晚以后,袁若溪不再跟席景琛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,而是跟厨娘一起。席景琛在别墅时,袁若溪做任何事情都避开他。

尽管这样,席景琛却越来越喜怒无常。

袁若溪还在养着手伤,不方便外出找工作,觉得无聊,就去书房,想去找本书看。

她敲了敲书房的门,侧耳伏在门上,没有听到声音,就推门进去了。

席景琛的书房很简约,门对面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,站在窗边,可以眺望整个P市。落地窗旁边的沙发,面窗而放,可见主人经常坐在沙发上眺望整个城市的景观。

暗红色的书架摆放在进门右侧的那面墙那里,书架上满满都是书,但是书上都没有落灰尘,书籍被保护的相当好。

袁若溪走进去,开始挑选书籍。

书架上的书是按照类型放置的,袁若溪喜欢看小说,尤其是纸质珍藏版的小说,她一直觉得看书只有读纸质版的才能读出韵味。

袁若溪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古籍武侠小说,本想拿回房间看的,但是看到那面大大的落地窗,袁若溪实在走不动了,她特别喜欢落地窗,她喜欢落地窗空旷的感觉。并且今天席景琛不在家,那么她先借坐一下,应该不会被发现吧。

于是她就坐在沙发上开始看书,被书里面的情节深深地吸引住了,忘了时间。

席景琛推开书房的门,就看见有人坐在沙发上,窗外是他最为熟悉的P市万家灯火,昏黄的灯光更把书房打的更加温馨。他不禁想起了袁悦诗,以前他偷看过袁悦诗看书的场景,跟现在的感觉很相似,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。

“先生,饭已经准备好了。”管家上来汇报。

袁若溪听到管家的声音,赶紧起身,看见席景琛站在门口,大惊失色。她刚要开口,就听见席景琛说,“不吃了。”

然后他看向她,怒道,“出去。”

“好,我马上就走。”袁若溪小心翼翼地放下书,往外走。

席景琛的眼眸暗了暗,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控,只是在她起身回头的那个瞬间,跟袁悦诗太像了,像到他都分辨不出谁是谁。

袁若溪刚走出书房,她的手机响了,屏幕上显示了一串数字,没有备注。

她心下一惊,急忙拿着电话,走回卧房,才按下接听键,“喂……”

“事情进展怎么样了?”

袁若溪一听是姜昆锐的声音,赶紧用手捂住手机,压低了声音,“还行吧。”

“具体点,什么叫‘还行’?”姜昆锐说话不似以前那样油腔滑调,很简练,干脆。

“我现在的活动范围,仅限席家的别墅,工作方面事情还没有办法插手。”袁若溪无奈道。

“我警告你,你不要在背地里拖拖拉拉的,赶紧行动。”

“你别急,这种事情急不来。”

“袁大美女,我相信你的能力,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
“行,我尽量加快速度。”袁若溪应付道。

“等你消息。”姜昆锐说完,就挂断了电话。

袁若溪拿着手机,迟迟没有动作,眼神空洞。

姜昆锐的电话就像一个警钟,提醒袁若溪,她来到席景琛身边,目的不纯。

袁若溪叹了一口气,回过神来,平复了一下心情,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,在心里下定了决心。

她退出房间,看到管家提着行李箱往外走,很是诧异,以为管家要走,赶紧开口询问,“管家,你这是要干什么?”

“先生要出差,我把东西收拾好,让司机给他送到机场去。”

“哦,那他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吗?”袁若溪接着问。

“这个,先生没说。”

“哦。”袁若溪点点头,“你去忙吧。”

管家转身离去。

谢昊然是席景琛的合伙人,这次出差,他也跟着去了。

谢昊然见这几天席景琛就像一台工作机器,连轴转,十分勤勉,工作热情极高,但有时又看着某处发呆,很不正常。

其实这次出差,根本不用席景琛亲自出马的。

他就知道,席景琛的情况不太对。

安排好住处后,谢昊然拿了一瓶威士忌和两个酒杯,过来敲席景琛的门。

席景琛一看是他,没打算让他进屋,要关门,谢昊然一个侧身就挤进屋去,痞痞地笑着指着席景琛,“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来这招。”

席景琛无奈地摇了摇头,把门关上。

“我带了你最爱的威士忌,怎么样,够意思吧。”谢昊然自顾自地说着话,也不管席景琛有没有回应。

“来一杯。”谢昊然端了一杯递给席景琛,“你这几天看起来心情很不好,发生什么事情了么?”

席景琛抬头,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。

谢昊然见他不想说,也就不再问,直接给席景琛倒酒。

他喝,他倒,配合得很默契。

2018-09-0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