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祥苦笑，说：”你没看到地上碎掉的碗吗？”

“爸爸是真的疯了。他真懦弱。”

“你要理解他，他这一辈只爱过母亲一个人。”

“她只给了我生命，但没有抚养过我，所以她不是我的母亲。”

“是与不是，她都在那里。”

“我要走了。”

“把这个拿着，”孟祥将钱塞进孟瑶的裤兜里，“我会经常看你。”

从那以后，孟瑶就一直住在奶奶家。

放寒假的时候她也没有回去。

她奶奶问她怎么了，她说家里太吵，影响她学习。

她没有将她母亲回来了这件事情说出来。

孟祥每个周末都会去看她，给她钱或者给她送一些东西。

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地达成了默契：永远不在在彼此面前提起他们的母亲。

过年那天，孟祥和父亲都来奶奶家了。

孟瑶去开门，只是她没想到的是，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。

是刘晚芬。

孟瑶像见到鬼一样拔腿就跑。

她气喘吁吁地躲回房间，关上门。

她觉得很可笑，她有什么好怕的，该心虚的应该是那个女人。

她把耳朵贴到门上，听着门外的动静。

门外鸦雀无声。

她突然听到门外爆发出激烈的争吵。

奶奶不停地喊着“滚”，想来是说给刘晚芬听的。

她看到父亲和刘晚芬狼狈地离开了奶奶家。

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寂。

她战战兢兢地打开门，看到水果散落一地，孟祥正在蹲下身一个一个地捡起来。

她看到奶奶气得浑身发抖，奶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自言自语：“孽缘啊！孽缘啊！孽缘啊！”

孟祥看到孟瑶出来了。

他走过去，将孟瑶拉进了她的卧室。

“你也看到了，最近家里的事情比较多，”孟祥说，“你马上就要高考了，所以你先在奶奶家住下，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，”孟祥从钱包里抽出八百块钱放到书桌上，“这些钱你先拿着，不够用了我再给你。你还小，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太多，让他们自己去解决。”

“你给我这么多钱，你自己够用吗？”

“我用钱的地方少，所以你不用担心我。瑶瑶，好好学习，不要像我一样没出息。”

孟瑶一头扎进孟祥的怀里，她哭着说：“谁说你没出息......谁说你没出息......你很好，你是最好的哥哥，”
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，”孟祥摸着孟瑶的头，笑着说，“你也是我最好的妹妹。答应我，好好学习，我不想因为家里的事情而让你分心。”

“那她会一直在咱们家住下去吗？”

“她是我们的妈妈，她有这个权利。你可以不认她，甚至不见她，但你没有资格阻止她。”

孟瑶没再说什么，那个时候起她便明白，在没有能力改变之前，首先要学会的是收回抱怨，强迫自己去适应。

繁忙的高考冲刺暂时让她忘却了许多事情。

孟祥像往常一样每周来奶奶家看一次孟瑶，他们的话题只集中于孟瑶的学习情况和她的生活，其他的话题他们都很默契地避开了。

高考很快就来了，孟瑶最终以叫不错的成绩顺利考入了B市某大。

家里人都很高兴。

父亲主动打电话给她，他说他想叫她回来吃饭。

孟瑶想借这个机会冰释前嫌，她知道家里还有一个不速之客，可是她不想叫父亲难堪。

她只要不和那个女人说话就可以。

她回家的时候心情忐忑到极点。

她来到楼下，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包裹住了她。

她感觉很多东西都已经开始变了。

她刚要进去，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。

她回过头，是她们家的邻居何洁。

“孟瑶，好久不见。”何洁笑着说。

“好久不见，何洁。”

“考得怎么样。”

“还好。”

“多少分。”

“六百来分吧。你呢？”

孟瑶看到何洁的脸突然垮了下来，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何洁考得貌似不是很理想。

“一般般，五百来分，哪有你厉害。”何洁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友好。

孟瑶知道何洁从小到大就喜欢攀比。

何洁一旦发现什么人的哪方面比她强，她就会嫉妒人家。孟瑶也不例外。

那个时候，因为住得很近，加之孟瑶的成绩一直都很好，所以何洁的父母动不动就会在何洁的面前提起孟瑶。

何洁怀恨在心，所以背地里到处嚼孟瑶的舌根。

而孟瑶母亲的出走更是给了何洁一个很好的机会。孟瑶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事情其实都是何洁传出去的。

所以孟瑶有些后悔，她忘记了在何洁面前最好保持低调。

“其实五百来分也不低了，咱俩都差不多。”孟瑶赔着笑脸说。

“我可比不上你，你孟瑶成绩好那可是人尽皆知的嘛，哦，对了，”何洁明知故问地说，“听说你妈回来了？”

孟瑶的眼前一万只草泥马飘过，她就知道何洁一定不会放过她，她说：“我不知道。我一直住在我奶奶家。”

“哦，是哦，怪不得我最近一直没看到你。”何洁一脸坏笑。

孟瑶不想再和何洁这种人说话，她说：“我要回去了，家里有事。”

“啧啧啧，你就这么急着回去见你那个妈？你别忘了，她当年丢下你们一家跟个老外跑了，哎对了，”何洁将脸凑到孟瑶的面前，“你妈给没给你生个混血弟弟或者混血妹妹什么的？”

“这是我们家的事，和你好像没有关系吧。”孟瑶攥紧了拳头，恨不得一拳打过去。

“你还记不记得，”何洁一脸的意犹未尽，“当年你们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，过年的时候，大家都会把剩下的年夜饭给你们家送过去，现在想想还记忆犹新。”

孟瑶怎么会忘记，那几乎是她一生中最为屈辱的岁月。

她母亲走后，她父亲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。

那段时间她父亲辞掉了工作，天天在家里喝酒。

她哥哥为了养活她，退了学，那个时候她哥哥才上高二。

那个时候孟瑶自卑到了极点，一双破球鞋从春天穿到冬天，一直都没换过。

2018-03-03